來巴黎時候，相機可能是最重要的物品。來這裡，照相機快
門一定瘋狂地捕捉每個畫面。巴黎，是個讓照相機停不下來
的城市，每張照片就像記憶的痕切面，真切或也虛無地記錄
旅行的心情。
我們熱切地蒐集著巴黎的著名觀光景點，當個稱職的觀光客。
Palais Garnier(Opéra Garnier.)是歌劇院，裡頭據說有個小湖刺
激Paul Leroux創作Phantom of Opera，這歌劇院的正廳樓梯豪
華又氣派，不過有點失望是沒看到神祕小湖，我的想像仍停留
在倫敦的音樂劇佈景，Phantom乘著小船，霧濛濛的夜裡，載
著唱歌的Christine。艾菲爾鐵塔有點巨大，巴士底監獄變成了
歌劇院。
看到凱旋門(Arc de Triomphe)時，我想到仁愛圓環，汽車巴士環
繞著它，以它為定點散射出十二條大道，其中一條就是香榭大
道(Champs Elysees Ave.)。大道上的協和廣場(Place de la Concorde)
昔日為路易十五廣場花園，在法國大革命之後，這裡成為革命
廣場，放置斷頭台，處決的人很多，包括了路易十六，還有瑪莉
安東尼特。突然想起法國羅蘭夫人曾在斷頭台上前說道：「自由
啊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我重新翻起Flesh and Stone (by Richard Sennett)，這本書提
到革命時期的巴黎都市規劃，首度提供了場所給群眾遊行，集會
與慶典。所謂「自由的場所」如革命廣場就重新擴建，拆建附近
的房子與橋樑，會阻礙運動進行的建築，一一拆除，目的是予以
一個「完全淨空」的空間，空曠無礙。然而Sennett提到，我們能想
像，法國革命後，革命份子在形塑建構新市民的臉孔時，「自由」
的概念是培養在「絲毫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地方」? 畫鋒一轉，他
論述，革命時的巴黎群眾，漸漸變得冷漠，甚至開始疏離。這自
由空間也成「死亡場域」，斷頭台上許多刀下魂，但弔詭的是，
許多目擊暴力革命的紀錄者，都強調了觀看群眾的冷漠與沉默。
死亡的複製產出，與設計出來淨空無菌的空間裡，群眾與地方的
無連結感，群眾得以免除責任(每一個在場者都是共犯，但沒有
一個人因而需要負擔責任)，於是，群眾成為了集體看熱鬧的人。
「群眾溫和的移動，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自己在做什麼，他們也
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麼或說什麼」。身體被安置在所謂毫無障礙淨
空的場所，宣稱著自由。但同時在設計出的路線，空間，慶典與儀
式，身體被「規戒」著，自由的意義抹滅。
群眾的冷漠與疏離感或許跟自由沒有完全直接的關聯，卻是西方文化
中機械式地追求自由，臨摹自由臉孔後，再與個人主義，城市進步，
現代性相互糾結複雜的產物。
第四天去凡爾賽宮，坐RER至終點站 Versailles Chantiers或 Versailles Rive
Gauche。這座太陽王路易十四擴建的皇宮，不虧是當時號稱歐洲最大
氣派的皇宮(再提一次，維也納哈布斯堡家族的熊布倫宮整個輸了…)。
裡頭有個L’Opera，建於1770年為迎接路易十六與瑪莉安東尼特結婚，
大開眼界，第一次看到皇室蓋了歌劇廳在皇宮裡頭!另外一間是鏡廳，
擺滿整片整片的鏡子，房間裡到處可見反射的身影。曾在普法戰爭，
法國戰敗，德皇在此廳正式宣佈德意志帝國成立。而後又在，第一次
世界大戰結束後，同樣在此廳，德國簽署了凡爾賽和約。
題外話是，來到凡爾賽，也算是回味兒時記憶。以前很喜歡日本卡通
「凡爾賽玫瑰」，下了課都會準時收看，沉迷於豪華宮廷戲，到現在還
真以為有奧斯卡這人，一度以為奧斯卡是女同志，愛上瑪麗安東尼特，
當然一切都是誤會，真不知道小時後在想什麼。
最後一天待在巴黎，我跟C先去聖母院(Notre-Dame, Paris)。 Notre-Dame
的意思是，Our Lady, the Virgin Mary。根據歐洲美術史研究，法國是
中古世紀哥德藝術的起源地，先是位於法國Charters的聖母院，再來
就是1163年興建的巴黎聖母院為代表。哥德建築特徵是強調光線流
露，以表現神聖性，同時又兼備幾何秩序，和諧與比例，以及驚人的
高度。而後，哥德藝術再傳到英國發展出英國特有的哥德藝術，流傳
至義大利，則結合了拜占廷與哥德藝術。
最後我倆兵分二路，我去奧賽美術館看印象畫派，他去追尋拿破崙的腳
步(聖母院，拿破崙加冕。Les Invalides，拿破崙埋葬)。我給自己點時間走
在街道上，沿著塞納左岸走入St-Germain-des-Pres，這裡曾經是許多哲學
家，作家，音樂家的地盤。想像我走過的路徑，伏爾泰，海明威，達利
….等，都有過他們的足跡。
短短五天旅程很快就過去了。短雖短，心靈卻很富足，巴黎給我的感覺
很「倫敦」。看著現在，想到過去，數不盡的千古風流人物，道不完的漫
漫歷史故事。這裡是歷史與現代融粹的舞台，柔情萬千又豪情萬丈，孕育
源源不絕的城市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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